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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陛下后宫空虚,六宫庶务无人管辖。

按律,执掌六宫的凤印就在当今太后的手上。

慕清辞总管六尚局,一应事务得同太后汇报。

太后勤勉,又无人请安,处理后宫庶务的时间挪到了早上。

去寿康宫汇报六尚局的新近进出款项和等待裁决的事物,是她每日晨起要做的事。

沿着曲折长廊,直至太后居住的寿康宫,一路春意盎然,繁花似锦。

通传的宫女很快出来,请她进去。

掀开垂珠软帘,太后正坐在檀木长几旁品茗,几上放着翡翠痰盂和金铜香炉,炉顶飘着檀香。

慕清辞微微福身,叫随行宫女递上一打账册。

“太后娘娘,这是最近的六宫账目,还请过目。”

太后瞧上去并不严肃,皮肤年轻,面上总带着宽容仁和的笑,格外随和。

她接过账册,看了一会儿,目光转向慕清辞,面露赞许,“真不愧是我的辞儿,办事就是漂亮。”

又说:“本宫派你掌管六尚局,底下的人可都还听话?有人不服管的,你尽管同本宫说。”

慕清辞垂眸道:“六尚局各司其职,都安分的。”

太后抚摸着做得干净利落的账本,瞥了案旁堆积成小山的册子,叹了口气。

“如此繁重的宫务,本宫瞧着都头疼,日后你若是走了,也不知谁能顶上你的差事。”

慕清辞姿态更是做得卑躬:“太后娘娘抬爱了,宫中能人多如牛毛,只是娘娘格外看重奴婢些。”

“况且,陛下后宫并不总会空悬,等后宫纳了新妃,您也就能安歇下来了。”

太后想着倒也是,不禁心情松快了些。

又见慕清辞聪明灵慧,几句话就开解了她的烦闷,不禁由衷生出喜爱,牵起她的手。

“去岁你就向本宫提了想要提前出宫的意愿,本宫是真心喜爱你,舍不得你走,才让你在宫里多留几年。你心里可有见怪?”

慕清辞摇头:“太后娘娘仁爱,免了奴婢母亲姐妹三人的奴籍,奴婢感激还来不及的。”

太后更是心疼这个孩子,拉着她又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

往常给太后过完目,议完事,她再留一会儿就该主动自请离去了。

但今日太后停了话头也没见慕清辞有所动作,太后便知她有话要说。

见状,太后道:“辞儿有话但说无妨。”

慕清辞深深吸了口气,退后一步,蓦然下跪。

“太后娘娘,奴婢有事相求。”

她少有这般郑重的姿态。

哪怕是在夺嫡纷争最激烈时,众妃为后宫之主的位置抢破了头,她也能身处宫闱之内,镇定自若地为太后出谋划策。

太后面上不由也郑重几分,递了个眼色,身边吴嬷嬷忙搀扶她起身。

“慕尚宫这是做什么?你在太后娘娘心中的份量,还值得你这一跪?”

太后温和道:“到底何事,只管说。”

慕清辞顺从起身,顿了顿,说:“陛下昨日新封了个贵人,是奴婢深宫多年的姐妹。”

“她本要出宫嫁人,已经定好了婚约。”

说到这里,慕清辞轻咬住下唇。

太后关切道:“可是你叫本宫帮着消除奴籍的宫女,叫程韵的?”

慕清辞:“正是。”

太后眉头轻微皱起,拿起温热的茶盅,拨着青瓷茶盖。

这事的确扎手。

从来封了后妃的人就没有能出宫的先例。

更何况是陛下封的第一个妃子,意义非同小可。

前朝后宫多少人盯着呢。

可若是别人提也就罢了,偏偏是辞儿。

太后轻叹一声:“容本宫想想办法,只是陛下那脾气……本宫不一定能帮上你。”

“奴婢知道。”慕清辞说。

她何尝不知道此事困难?

可就算希望再微小,她也得试试。

这时,外间忽有太监通报道:“陛下驾到。”

一听这个名字,慕清辞脸色倏白几分,在男人踏进殿内以前,她赶忙躬身退到殿角,下巴贴着脖颈,低下了头。

男人高大俊美的身影出现在正殿门口。

他今日穿着明黄的绣金线龙袍,五爪龙威武磅礴,似要飞出褂面,徒生一种来自王权的压迫感。

他一进来,殿内的空气平白窒迫几分,叫人有些呼吸困难。

满屋子人,怕是只有太后这个生母还能笑着说话。

“陛下今儿怎么来了?”

盛元烨一进门就看见了站在殿内阴暗角落,低头颔胸装不存在的人。

方才她也是行了礼的,也怕是引起注意般,动作弧度微小。

偏生她的身段就算包裹在繁复荣贵的靛蓝色宫装里,也掩盖不了那凹凸有致。

那段细腰微微一弯时,更显得楚楚风姿。

盛元烨目光接触时,喉结滚了一下。

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盛元烨嫌恶地皱起眉。

他冲着慕清辞那边道:“你怎么在这里?”

全然没有理会太后的意思。

太后到底被皇帝冷落惯了,脸上只是闪过些微不自然,她道:“是本宫叫慕尚宫将汇报宫中事宜挪到早上的。”

她只以为是慕清辞来的时辰不合规矩,引起了皇帝的不满。

皇帝又在殿角那抹靓丽的身影上留了一息,这才移开目光,在太后跟前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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