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车票要二十一块六毛钱，姜潮东以前半个月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他舍不得，就看准了车次偷偷溜进去。

现在管的没有那么严。

列车员查票的时候他躲进厕所，倒也平平安安的到了目的地。

姜潮东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连旅馆抢人的大妈都没有影子，姜潮东捂好口袋，在候车大厅窝了一夜，第二天打早离开了车站。

他随便找了家报亭花三毛钱买了份报纸。

报亭大爷收了钱，愁眉苦脸的叹口气。

“你说，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好好的东西怎么就不叫用了呢？”

姜潮东没搭腔，他翻了一眼报纸。

果然在上面看见了国家决定在深城停止粮票供应的消息。

姜潮东舔舔嘴，果然，事情按照他设想的方向开始前进了！

这个消息才出来不久，等传到下面的乡镇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姜潮东在路边买了一个饼,一边吃一边翻看起报纸上的招工信息。

他身上加起来有三百七十块左右，他是准备全部拿来回收粮票的，可舍不得用来吃住。

深城的工作还是很好找的。

姜潮东在码头上做了一天，赚了整整十块钱！

也是他卖力，加上他脑子灵光。

一起干活的人基本上属他赚的最多。

姜潮东将钱妥帖放进兜里，想着还是去火车站窝一晚上，还是找个旅馆睡一觉。

就在他皱眉想事情的时候，一只黑漆漆的手拍拍姜潮东的肩膀。

“行啊兄弟,看你长得跟个小白脸似得，没想到有把子力气啊！”

姜潮东本来不欲理陌生人，可是看见这个小子一双贼眼珠子滴溜溜一直转，瞬间改变了注意。

他笑笑，“我是外面来讨生活的么,怎么能不卖力气，你是本地人？”

那小子呲牙一乐，“我是啊，土生土长的深城人，我叫细仔，你呢？”

姜潮东和他握握手，“......姜潮东，额，我刚来这里，哪儿也不知道，要不咱俩一起吃个饭？”

看着细仔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姜潮东笑着继续道：“我请客。”

细仔带着姜潮东去了一个夜市。

店面简陋的很，有的也只是一些寻常的小吃，可是人声鼎沸已经很有一些后世热闹的样子了。

细仔拉着姜潮东坐下，两人要了两瓶啤酒，坐下开始胡吹起来。

当然，基本上都是细仔在吹，姜潮东默默听着。

直到夜市散了，细仔才和姜潮东告辞。

一顿饭花了姜潮东整整三块钱！

心疼的他都哆嗦，只不过收获同样是巨大的。

姜潮东至少把深城的基本情况，周围几个乡镇，那个镇子比较穷，那个比较富裕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毕竟他在深城人生地不熟的，总不能拿着个大喇叭走街串巷去收吧。

怕不是要直接被警察给逮起来。

姜潮东到底没舍得去找个旅馆睡觉，随便在公园找了个长椅窝了一晚上。

好在深城的天气暖和的很，不然这寒冬腊月的，他怕是撑不过来。

次日清晨，姜潮东再度前往昨天的那个码头干活。

这次又是十块钱。

他的钱刨去必要的开销，七七八八有三百九十五。

将近四百块钱！

晚上他下了工之后，婉拒了细仔一起吃饭的提议，根据昨天和细仔打听到的事情，朝着一条小巷子走去。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才在一片房子前面停下来。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吃完饭了，聚在大门口哪里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姜潮东凑近，正好听见一个大妈用夹在这粤语的普通话骂骂咧咧。

“痴线啊，好端端说禁掉就禁掉，手里攒到那么多，现在怎么好？”

同伴的一个大爷慢悠悠的呵斥了一声。

“收声啊，小心把你关起来，人家上面的决定好的事情，我们只能听到啊！”

大妈更不服气了。

“上头茂里，你还唔畀我讲话？”

大爷哼笑，“你爱讲讲好了，还好我哋家唔存呢些。”

他可是得意的很。

自从上面发了批文下来，这群老八婆，一个一个如丧考妣的！

几天前还想公鸡一样见谁都想斗一下，这才几天，整个世界都清静不少！

姜潮东靠在角落里眯着眼睛仔细听着。

他其实听得有些吃力的，不过好在他很痴迷港片，多少还能听得懂。

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了，他才走上前，喊住刚开始骂人的那个老太婆。

“阿嫲，我想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吃饭的地方啊！”

杨老太婆站住脚，扭头看见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后生，下意识露出个笑脸。

“你是外地来的哦？”

姜潮东笑笑，“是的呀，我是来看亲戚的，没想到找错地方了。”

他摸摸兜，不好意思道：“带的粮票突然不能用了，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

杨老太婆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吐槽的人，喋喋不休的骂起来。

姜潮东好脾气的一直听着，等到杨老太婆声音渐渐小了，才装作不经意问道：“您家是存了多少啊？”

杨老太婆提到这个事情，脸色更黑了。

全国粮票她足有一千斤！

还有布票、油票、肉票等等，数都数不清了！

姜潮东心思一动，接着问道：“都是全国的吗?”

杨老太婆傲然笑道：“当然！”

说着，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姜潮东，“你想做什么？”

姜潮东眼睛一转。

“我有个叔叔，在京市。”

他递给杨老太婆一个眼神。

“......你知道的，有了钱嘛，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爱好，他就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古代的钱币啊，你要是有多的，还不如给我。”

姜潮东笑笑，“反正现在也不能用了，我花点钱，你卖给我岂不两全其美？”

杨老太婆的眼睛神亮起来。

“好的呀好的呀！”

这当然好的呀！

姜潮东顺势道：“额，你要是有亲友有多的，也可以卖给我，我叔叔就喜欢这些。”

他以一半的价格去收，收到了差不多两倍于己值的票据！

现在政策也不是特别明朗。

几乎没有人知道国家是会发行补救政策，基本上见钱就给。

不到一个星期的深城之行。

姜潮东赚的踢满钵满！

他身上的钱全都花光了，没钱买车票。

故技重施，带着票据逃票回了绍平。